其实事情没我想象中变得那么麻烦。
只不过是打了两个马虎，对方便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是自曝弱点。我傍着要下线吃饭的名义便擅自把她对付过去，早早摘了游戏眼镜。
忙活完工作的事情，困得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了次日的正午。
洗漱整理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，想着下午是该去理发店整理整理了。
今天还要去给弟弟把签了字的家长通知书交给他们高中的班主任，再晚就又要到周末了，做事不能拖，把事情安排到以后表面看起来是能让眼前宽裕一点，其实是越拖心情越烦躁，反倒误了当下的心情。
规划好了今天的计划，便在饭后开始执行。出门来到了周围的理发店，整理一下宅了很久的仪容。
‘剪短一点还是留长一点？’
‘别太短，这冬天可长呢。好看不如暖和。’脖子上围着塑料罩的我，给这位年轻艺术家传递着自己的时尚理念。
背后２０岁出头的杀马特小哥左一剪子又一剪子把我的烦恼丝减掉。一边还跟周围的人聊天。内容竟然也是这款正在玩的游戏。
杀马特小哥说他昨天晚上做主线刚碰到雪熊。旁边那个在给小客人洗头的妹子说‘要是你刚才痛快点出去给我们买中午饭，我本来可以考虑带带你。现在嘛……’
‘谁要你带嘞？我自己能打。’小青年整理着桌面，对大神妹子的大腿不屑一顾。
此时我正轮到下一个该去洗头，于是便笑嘻嘻的接上了这句话。
‘那你不如带带我吧。’
于是杀马特小哥就被搁在了一边晾着，而我跟这个负责洗头的妹子聊了好一阵。
实在是因为最后刮胡子的时候嘴上涂满泡泡不能说话，不然我都想问问这妹子的游戏ＩＤ回家带她玩了。
报应来的快啊，逗得妹子聊起劲来了，一个劲的说她在游戏里打怪物的时候多么多么潇洒，手上拿着刮胡刀，一个不留神给我下巴划了个口子……
伤口上面沾着泡泡，扎的疼死了啊！
什么样的人，玩起游戏来就是什么样的。像我这样无所事事成天在家里可以自由安排的人，可以想干嘛干嘛，所以等级也高。像是杀马特小哥那样，看起来也很年轻，初入社会需要靠着每天的工作来生活，所以玩游戏的时间就少，只是作为一种调剂品来接触这款游戏。
游戏是一种共同话题，连小小的理发店里都建立起了一层新人际一样的东西，说起来还蛮有趣的。
坐在通往弟弟他们高中的公交车上，心里又想起了女武侠的事情。
细思极恐啊！
她那么明目张胆的打出骇人数字，升级速度一路黑鹰战斗机般上天。运营没可能不关注她啊。
想不通，难道真是现役武学家玩网游，只为提高内功境界？
我感觉我是写小说把脑袋写秀逗了……
但是听她自曝好像也确实是改装了游戏设备。那是怎么一回事？这哪怕是聊天记录，运营都能查出来了吧。她还敢这么无法无天？难道是有钱的老爸贿赂了运营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？
我不会为这事烦恼，别人的事情反正掉不到我头上来。大不了东窗事发也是她的号被封，跟我没啥关系。
跟高中的警备员打了招呼，登记一下名字，便带着家长通知书走进了这个迷宫一样的高中。
对……迷宫一样。比我以前宁逃课都不愿去上的那个破高中好上不要太多。连校内厕所都比我租的房子大。
好像正赶上下午刚刚上课的时间，楼道里静悄悄的，你看现在的学校弄的多好，教室隔音也好，不会在数学课上听到隔壁班念唐诗。
真是时代在改变啊，你看现在多重视教育，孩子懂的也多，都这么早熟，刚才要不是我迷路经过楼道的那个角落，估计那对小情侣现在已经亲上了。
不对，这不是还在上课呢么？他俩怎么？
回头一看那对小情侣已经消失了。
我为自己点赞。
话说这是走到哪了？老师的办公室不就应该在教学楼里面吗，怎么走来走去都到了二楼，也还都是班级。
看了看通知书上写着，２年－Ａ班。
抬头一看，牌子上写正好是２年－Ａ班。
正赶上上课，我从他们班的后门透过窗户看着班里的情况。
怎么班里倒了一大片？睡这么香？是暖气给你们供应的太好了吧？
再斜着头一看讲台方向，一个带着眼镜的地中海三纹老头正在分分散散的写什么‘与酸起反应，ＦｅＣｌ３＋Ｈ２Ｏ’
化学！？
好险，我差点站着就睡着了。
又侦查了一下，发现我弟正在跟他同桌的一个男生开小差，比老师在上面写的还开心，聊的不亦乐乎。
特么的！不务正业！我中午好像看你在线来着？
已经有人注意到我在窗户后面偷瞄了，开始互相推醒那些睡着的家伙。
我整理了一下衣冠，走到前门敲了敲，不一会，门开了。
老教师看着我……
‘查课，班长是谁？’
老师一听这话，想也没想便去一边歇着了。
嘿，唯独这一点还跟原来一样。教育部门跟管理部门是两类人，国内的高中啊，终归还是这个样子，老师之间都谁也不认识谁，更别说认识学生，这样还搞教育。
‘……我。’班里有个女生赶紧站了起来。
这班长的声音怎么听着耳朵有点疼……好像有点耳熟？。
‘你们班多少人？’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我盯着第三排第二行的那个一脸震惊的同学。
弟弟此时也一脸‘啊！？’的表情看着我。
‘应到４２人，有两个学生请假了，还有一个身体不舒服刚才出去。’
‘恩……’看着班里的人都吓得一个个从梦中醒来，努力装作刚才没有睡的样子。
我很满意！
‘第三排第二行那个同学！跟我出来一下！’
刚才跟他聊的很欢的那个同桌此时一副‘君遣将，汝虽赴死亦需往亦，慢走不送多保重！’的表情。
而周围睡醒的同学则是‘一将为国死，万民得安生，将军！慢走！’的表情，一路目送我弟走出教室。
‘行了，没事了。班长一会拿着那两个同学的假条给教务处去看一下。老师您讲课吧。’
我弟站在教室门外看着我关上了前门。
看他眼里有千般不解，汇成一句‘哥？’
‘你们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哪……我迷路了。’
他看了一眼教室内的情况，估计也是心想逃出来也好。于是便走在前面带路了。
‘哥，你咋进来的？’
‘我飞进来的。’
‘你下巴怎么了？’
我摸了摸创可贴‘刮胡子的小姑娘看我中意，留了个纪念。’
刚转一个弯，正碰上一个同学。这不是刚才趁着上课楼道没人想热吻妹子的那个家伙吗？
我们三个人互相瞪了一眼。这算不算是各自心怀鬼胎……
‘旭子你不是去拉肚子么？这么快？’
‘啊？我……’这个同学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我。
‘地中海正拿着期末成绩发火呢，你进去找死啊。’
‘啊？’直到现在，这个叫旭子的才敢看了我一眼。
估计他是看着我把学生拉出来，把我当成老师了。他刚才犯事的时候还被我撞了个正着，所以吓得不轻。
‘你？刚才那个女的呢？哪个班的？叫出来，一起跟我去教务处走一趟。’
‘啊，我……我……’
‘哥，你别吓唬他。这是我伙计。’
旭子表情有点迷的‘啊？’了一声。
特么我弟怎么这么不上道呢！我这是为民除害啊，顺便还能给你排除一个竞争对手。他要是被勒令退学了，其妻妾汝养之啊。
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没吃过苦啊，一个个长的白白净净秀里秀气的，一点男子汉风格都没有。就是长得高，个头都快赶上我了，这俩得有快一米七五吧。
‘哎哟，陶哥，你哥你可吓死我了……我还以为他是教务处的呢。’这小伙子松了一大口气，觉得自己的秘密保住了，我看着他就想笑。
‘你们这是去哪？’
‘去班主任那，交家长通知书。’
旭子听了这话表情一秒千变。
听他俩的话我就估计这俩都是成绩爆炸的主，属于那种‘跟着家长见老师’如‘上刑场斩首时辰已到’的类型，现在旭子正吞吞吐吐的对着他陶哥‘那…你……’
‘没事，是我哥来了。’
‘哦……’这小伙子看着我‘你有个这么好的哥哥真好啊。’
‘我顺便来投简历的，’拿着手里装在大信封在他面前一晃，其实里面装的是家长通知书‘三年教学经验，明天就能在教务处上班。你觉得呢？’
‘啊！陶哥，的哥！大哥！那，我……那个，刚才……’
‘哥，你别老诈唬人行不行。’
我偷着笑呢。
我老叫弟弟陶陶是不是不太好？好像有点损坏他的形象？
其实我弟放在人群里，也能打个６０分勉强合格吧。因为他没我长得耐看，太秀气了，脸也太白，没有一点男人味，你看我，推门进教室现在都能唬住人……
我……
顿时感觉自己好沧桑啊……
我在推门进办公室之前，先站在外面听了听里面的情况，里面有一阵聊天声。
聊什么？游戏呗……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！怪不得竹夹陶每天回家就知道玩游戏！
竹夹陶的班主任是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，穿着学校要求的统一黑色工作服，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，身材不错，穿着黑丝，仔细一看脖子上有个小小的痣，不知道算不算美人痣。
长得倒是挺成熟的，恩，可以考虑一下……要是考虑的话，就不该用家长的身份出场了……
我放粗声音‘徐老师？’
‘啊，我是，您是？’她一看我这正经八百的架势，也不敢跟旁边的人闲聊了。跟前的那男的也是有意思，刚才还跟人家聊的火热，现在马上把头一缩装作批文件的样子，好一副‘没我啥事’的样子。
你跟他聊不如跟我聊呢！
‘我是竹林，陶陶他爸。’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刮胡子了，不过现在也好，挂了胡子稍微有点痕迹，看起来也显年长逼真。
‘啊……啊，您好。我是竹夹陶的班主任，有什么事吗？’
我已经听到跟在身边的旭子同学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了，我弟则是一脸有求于人低人一等的悲壮苦难状。
‘这是陶陶的成绩，我看了。’
‘哦……这事，对了。上次家长会您没来。’
当然没人去给他开家长会，当妈的每天顾着工作，当爸的早就在陶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跟其他女人跑了。谁管我俩。就连竹林这名字都是刚才路上想的。
‘这个成绩，竹夹陶他偏科有点厉害，也淘气，上课总偷懒。可能需要家里多重视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，’
有时候看明白一些事情，就只需要这几秒。
‘是不是你们平时对孩子的成绩不太上心？’
我是听着这话，情绪就越来越有些不对了。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对着我们家里的事情毫无了解就评头论足的。
她要是站在教育者的位置，绝不应该直接上来就把问题推到我们家里。何况你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吗？还家里不上心。
竹夹陶自学俄语现在说的可溜，还在网上认识那边的朋友，时不时还会在电话里给我来两句‘привет’我这当哥哥的都不知道那是在打招呼。
本来还想逗逗这老师的，现在也没了兴致。
公立学校，也就这样。教育者成了工作者，跟教育八竿子打不着边……
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来讲，不能跟她有任何不愉快。现在不负责任的人这么多，见面就把事情往别人家里推，我哪敢跟她抱怨什么。
人家也就是给学校打工的，挣着一份工资。不是每个老师都是拿着这份钱就能成为教育家。我要是拿着刚才她在办公室跟人聊游戏的话题训她一顿，绝对可行。痛快是痛快了，可是陶子怎么办？训的这班主任闹了情绪，反过来再不关注我弟弟，任由他在学校散漫，更是会坏了事。
不到一定的年纪，人对责任的敏感度就不同。现在的年轻人中，少有那种遭到训斥，就会认认真真的真心反省自己的问题到底在哪里。大多数年轻人遭到训斥，就会变成弹簧，你有理，对方更有理，你劲大了，对方就开始不讲理了。
绝对不能让事情发展成那样。还需要让着对方。
解决问题还需要绕这样的弯子，也许这就是做大人的难处吧，当看的明白看的远了，很多事情就再也不能任着性子来做了。
可是也不能怪老师，人不工作就得饿着。教师是份职业，在职的人也许都有一颗忠于教育的梦想，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方法，还没有经验，何况这个班主任这么年轻，哪会知道什么教育的经验，连我都不知道。
但是我知道对付这种事情的办法。
‘陶子的成绩是有点偏科，不过这孩子能力没问题，就是淘气了点。以后我们家里肯定多盯着他，所以也麻烦您平时多注意注意陶子。他要是在学校捣蛋，你就给我打电话，咱们一起解决问题。’
先笑着说白话。
‘对，是。我们也一直很关注孩子的学习问题。要是家里能多跟孩子交流，学习这边也肯定愿意合作。’
对方也会笑着说白话。
白话的距离感很远，有半成都是假的，空话，只是大家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，但是究竟有没有当真？那谁知道呢。
要笑着说好听的话。
‘好，徐老师辛苦了，平时对陶陶这么上心。家里面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，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’
‘哪有，一切为了孩子的将来嘛。知道家长们工作也辛苦。’
对方也会笑着说好听的话。
‘陶陶，你们还要上课吧，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。我跟徐老师聊聊。’
在以前，这种话一般都是老师跟家长说，因为那时候的问题是‘家长不关注’。但是现在，这话我等了半天都没听到，所以只好自己说。
旭子跟竹夹陶两人一看我的态度变化大，也有点跟不上趟，于是就被我这么支走了。
‘来，徐老师咱们聊聊。’
‘好。’
她甚至不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该主动说些什么。
那就给对方一个立场上容易说的话题。
‘陶陶最近在学校有没有违规？在学校情况怎么样。’
‘没有，竹夹陶就是有点偏科。但是平时比较守纪律，参加班级活动也挺积极。’
徐老师还跟我说白话呢。
‘家里是有点管的太松了，孩子每天也不在跟前，就是下学回来的一小会。也不跟家里说学校的事情，您常在学校能看着他，那您觉得陶陶偏科的原因可能是什么？’
‘这个，我有时候去查课的时候看到竹夹陶上课睡觉，他是不是在家作息时间不规律？影响精力，没法认真听课？’
‘嗨，这孩子，上次他说理科成绩排在第一，就让家里给他买游戏。这不着了他偏科的道了。以后家里肯定注意孩子的作息时间，’
她一看我背了这锅。神色就放开了。
‘竹夹陶有么上心的家长鼓励，成绩肯定会越来越好。其他家长有些都不太上心。’
她还在讲白话，现在的老师啊。
‘我听你刚才跟旁边那个老师在聊什么，也是在聊游戏？’
‘我们就随便聊聊事情。’
哼。
‘几级了？’
‘啊？’
‘怎么，你们不是在聊最近出的那个网游吗？’
‘不是，我们聊作业的事情。’
‘嗨呀，行了吧。我在外面都听到了，曲射升级任务，有人练了个弓箭手吧。你俩谁是？’
‘怎么，真把我当初竹夹陶的爸爸了啊。’
‘那你是？’
对方变称呼，但这边可不能变。
要讲苦话，但不能让对方感觉苦。
‘刚才陶子在，没敢跟您说。其实我们家里情况比较特殊……您也知道，家长会可能也就是我们家，总不怎么参加过。平时你跟这边家里联系也经常打不通吧。’
不管她有没有给打过电话，我妈到底有几次没有出席家长会，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，我这么说，只是一种为了抬高她的手段，让她认为我觉得她是个很负责的人，心理状况的变化会影响很多事。
‘是……那你是？竹夹陶的？’
‘您多包涵。我是竹夹陶的哥哥，他的功课一直是我负责的，家庭情况比较特殊。’
但具体怎么特殊，点到几次就好了，我不告诉她。因为也没啥特殊的，现在闪婚的多了去，我们的妈不也被闪了么。
让她品味那个‘特殊’去吧。她分神去品味，我可以就是这场谈话的主导。
‘家里确实是对他关注不到位，这点我承认。咱俩差不多岁数相信你也明白，现在能找份有收入的稳定工作真的不容易。我每天忙活起来就什么都忘了，更别提还有个弟弟。你看你处处忙活还总得看着他。真对不住了。’
‘哎呀，没什么。当老师，应该的。你是竹夹陶的哥哥啊……我就说，怎么家长这么年轻。’
‘徐老师。咱们留个电话吧，以后陶陶在学校有什么事情，您直接给我打电话。我来收拾这小子。’
‘好。’
还骗到了人家跟我差不多大的班主任的手机号。
接下来，就是要讲私话了。
我知道她在玩游戏，所以可以从手机的谈话开始，从游戏的互动入手，只要有时间，人与人之间就可以混熟。人一旦开始有了交情，做起事的立场就会多少有所改变。
想是这么想，未来的事，谁知道呢。反正今天的事是处理的不错。
万一我短时间之内跟这个穿着黑丝的老师有了亲密的来往！她自然会关注我们的弟弟啊！
我这人做事啊，讲究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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